在鲁迪-戈贝尔确诊新冠病毒、导致整个NBA停赛的第二天，这位爵士中锋试图与他的队友多诺万-米切尔取得联系。戈贝尔刚听说，米切尔是参与全队客场之旅的58人中除他之外唯一一个也确诊的人。

　　戈贝尔在3月12日给米切尔打电话，后来有给他发短信、在Instagram发私信，米切尔都没回应。

　　当天中午已过，戈贝尔就在Instagram上发帖道歉，称自己让其他人接触病毒的行为“太大意”。在他拿到阳性确诊结果的两天前，这位法国中锋在一场新闻发布会上故意触摸了面前的所有话筒和录音设备，并嘲笑了NBA保持社交距离的政策。戈贝尔明白，米切尔肯定很生气，随后沃神的报道也证实了这点。

　　4天后，米切尔做客《早安美国》节目，承认自己检测结果也是阳性，“我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冷静下来”，他说，他回避了是否有跟戈贝尔联系的问题。

　　爵士这两位核心在几周时间里都没有任何交流，米切尔一直到7月2日才再次接受采访。这段时间的沉默让外界纷纷猜测爵士这两位全明星是否出现内讧，哪怕球队内部人士其实觉得这说法言过其实，如果面对面接触，他们的矛盾是能相对轻松地解决的。

　　就跟NBA很多双星组合（特别是年纪较轻的）一样，他们俩本就有矛盾，爵士本赛季的起起伏伏显然也会加剧这些龃龉。一位爵士高层就评估道，如果最严重的矛盾是10分，那疫情前戈贝尔和米切尔的矛盾就是2分级别。

　　但在双双确诊之后，他们的矛盾在数月时间里被公之于众，对于缓和关系显然没好处，反而成了焦点，因为消息人士称，米切尔把自己的感染怪到了戈贝尔头上。

　　“我试着站在他的角度看问题，”戈贝尔说，“当然会害怕，我想他是出于恐惧才做出那样的反应，因此我绝对不生气。大家个性不同，反应也就不同。他感染了一种我们知之甚少的病毒，本来就是件恐怖的事。我觉得害怕，我相信他也一样。”

　　“最重要的是感染之后怎么办。”

　　爵士颇受尊重的老将乔-英格尔斯很有幽默感，也擅长维系队内化学反应，他私下里告诉队友，如果球星互相怨恨，那将是自私的行为，也会伤害所有队友。

　　爵士想进行视频会议和训练，但戈贝尔在4月初告诉队友，在与米切尔交流之前，他不会参加这些活动。一直到NBA停赛一个月后，他们俩才终于有了对话。

　　“我们对彼此说了该说的话，”戈贝尔说，“现在两人都一条心了。我们都想赢，也相信合作就有机会赢，我们需要彼此。我们聊了很多，主要是齐心协力，要知道球队还需要我们。我们可以一起赢球，这就是最重要的事。”

　　米切尔在7月2日也说，他准备向前看了。

　　“现在，我们和好了。”米切尔在接受视频采访时表示，“我们已经准备好上场了。”

　　戈贝尔也是这么看的。“不管有没有病毒，事情都不可能是完美的，跟任何人的关系都不可能完美，最重要的是尊重彼此。”他说。

　　他们俩都等着大幅涨薪，爵士也打算围绕他们建队。但在长期酝酿的紧张关系被披露之际，爵士面临这样一个问题：把球队未来交给这两位对彼此不太友好的球员手里，真的靠谱吗？

　　2019年1月14日，戈贝尔打出了生涯最具统治力的比赛之一，对活塞拿下了18分25篮板2盖帽，正负效率值超过+20。他完全统治了安德烈-德拉蒙德，让爵士7战6胜，几周前教练才选定了全明星替补阵容。赛后，爵士场边电视记者克里斯汀-肯尼对他进行了采访。

　　在采访途中，总爱在赛后采访中整蛊打断队友（有时候甚至朝他们泼水）的米切尔来了。米切尔笑着跑到戈贝尔身后，发出了怪声，戈贝尔回头看，麦克风收录了这样一句话：

　　“嘿，传球啊，X的！”

　　那场比赛米切尔21投28分，只有2次助攻，他听罢笑着走回了更衣室，一路上还跟几个穿着他45号球衣的孩子击掌致意。

　　这是一个让爵士管理层中的许多人感觉不适的时刻。他们知道，戈贝尔的玩笑中包含了许多他对米切尔传球不多的真实态度。

　　一般戈贝尔在篮下的时候，得不到球不会掩饰自己的不满。他会明确指出来，比如在回防时，他会告诉队友应该给他高吊球。他经常口头表达不满，不管是在实战中还是在观看录像的时候。

　　米切尔挨的抱怨最多，因为他是球队老大，球权最多。根据几位消息人士的说法，这已经成为这二人大体来说还算成功的合作关系中一个主要的矛盾点。

　　“如果拿一张纸巾，在上面滴水，纸巾会变湿直到破裂，”一位爵士知情人表示，“鲁迪要选择他的立场，而多诺万不可能事事应承他，有时候这就像一场棋局。”

　　“一直是对的并不重要，有时候事情发生了就要向前看，证明自己正确重要还是赢球重要呢？”

　　戈贝尔承认米切尔和其他队友给他传了不少球，所以他在2018-19赛季才创造了单记扣篮最多的纪录。

　　戈贝尔也明白，如果他讲话的语气和时机令人不快，那他正确与否往往也无关紧要，爵士助教亚历克斯-詹森就经常强调这点，他的直接也引导戈贝尔从一个瘦子成长为NBA的顶级内线。戈贝尔也知道他的抱怨早晚会产生反效果。

　　“我知道我可能非常烦人，”戈贝尔说，他也说自己明白米切尔作为对手针对的重点，工作并不容易。“我想可能是因为他很早就很强大了，所以我要求很高，而这往往不能传递正能量。有时候我也没意识到。”

　　“就像别人可以对我严厉，我可以接受，但对一些人来说，他们可能感觉非常沮丧。我完全能理解。自从多诺万来到这里，他每年都在进步，我也认为他会越来越好。基本就是，我的确是个混蛋。”

　　戈贝尔坚称，他对队友，尤其是米切尔要求很高的原因是，他对自己生涯中爵士取得的发展感到非常自豪，所以他拒绝降低标准。

　　他新秀赛季那年，爵士赢了25场，而他在发展联盟打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他进入NBA的第四年，爵士胜率才终于突破5成，打进了季后赛。他们当时唯一的全明星是戈登-海沃德，打完i后赛仅仅过了几周就通过自由市场转会凯尔特人。但当戈贝尔在夏季联赛观察了米切尔的表现，他大胆宣称即便损失了头好的分手，爵士也会一样出色。

　　米切尔在初入联盟头一个月的表现出乎意料地证明了戈贝尔的预测没错，他有本事扛起更多进攻端的责任，就像他在路易斯维尔大学所做的那样，而这是爵士在首轮第13顺位选择他时并没想到的。

　　米切尔是纽约大都会队一名高管的儿子，在16岁之前，他都以为自己会主要打棒球。他也很乐意承认，作为球队主要组织者，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他总说阅读比赛是他最需要提升的领域，有时候他会尝试做太多，这对于年轻球星来说很常见。

　　“有时候他会试着成为英雄，出手关键球，”一位爵士知情人表示，“我知道他想做老大，但有时候战术就在他眼前，他需要传球。他现在已经在成长了，更信任队友了。”

　　爵士主帅奎恩-斯奈德和他的团队试图促进这种信任，特别是米切尔和戈贝尔之间的。他们俩在教练组的监督下进行了数十次双人训练，重点是寻找挡拆和吊球战术中错综复杂的化学反应。他们偶尔也会跟教练一起在球馆里研究录像，这些教练通常就是斯奈德、詹森和约翰尼-布莱恩特。

　　这些环节要么在斯托克顿会议室，要么在马龙会议室进行，听起来也相得益彰。这两间会议室相邻，装饰着斯托克顿和马龙的照片，是对这两位已经在球馆外拥有雕像的名宿的进一步纪念。

　　这两位名宿也在提醒他们，爵士曾经的团队合作标准有多高，而年轻球星们仍需要学习。

　　“这一切都是为了学习如何对彼此拥有同理心，”戈贝尔说，“最好的团队并不是完美的，而是了解长处所在，也知道如何让彼此变得更好。”

　　在最近的言论中，戈贝尔和米切尔都提到了奥尼尔和科比如何维护人带来三个总冠军，以此证明合作的球星不一定非得是朋友才能成功。（他们也都指出，这并非是想在天赋或成就上跟OK组合比较。）

　　“对我们来说，关系会有紧张，”米切尔说，他坚持认为长期紧张的关系不会影响他感染病毒后对戈贝尔的态度，“这是一个有来有回的过程。显然，我觉得我应该在这儿，他觉得他应该在那儿，这种事总会出现的，每支球队都有。”

　　“所以我觉得在工作观景中，你不一定总能跟队友相处的很好，出去吃饭一起玩什么的，就是这样。”

　　爵士教练组认为掩护式助攻——即球员帮助队友直接得分的掩护动作——是数据专家给他们的一份礼物。

　　从2016-17赛季开始，NBA就开始提供这一数据，而自那以来，戈贝尔在掩护式助攻上始终都是第一或并列第一。

　　这是个切实的证据，证明了戈贝尔的出色，而这种出色以前往往是不能体现在账面上的，他给了队友帮助，但普通球迷很少注意到，也不会出现在传统的数据单中。

　　“我只觉得这么做能帮助球队赢球，如果有用，我就会一直这么做。”他说。

　　无论在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里，戈贝尔都不断强调赢球是他的首要目标。他欣然接受为实现这一目标而做必要的苦差事，但也渴望得到认可。

　　几次落选全明星让他不爽已经不是秘密。他认为自己配得上，高级数据也证明了他有这个能力：在过去4年，他有3年的胜利分享值都排在联盟前4，唯一一次落下去，是因为他在2016-17赛季受伤只打了56场。在2019年全明星替补名单公布后的第二天，戈贝尔谈到母亲的失望时一度落泪，引来了很多关注。

　　这也是为什么爵士管理层里有些人怀疑戈贝尔是否在潜意识里让自己对地位以及数据的渴望，蒙蔽了他进步的动力和人际关系。

　　“我完全明白，”戈贝尔说，指的是他太在意得分的事。

　　“但这是一个悖论，因为我打每场比赛都是为了赢。因此我才全力以赴。我当然想要荣誉，想要成就。当你发现自己可以帮球队赢球但却没入选的时候……”

　　戈贝尔没有说完，显然，他仍感到刺痛，哪怕他这赛季已经跟米切尔一起入选了全明星，他的荣誉单中还有两次入选最佳阵容，以及两次拿到最佳防守球员奖。

　　“当你想在你的位置上成为最好的，你也想得到与之相对应的荣誉，”戈贝尔继续说，“当你尽最大努力帮球队赢球时，你被人们冷落，看到数据更好但没赢更多、或是没发挥那么大影响力的人更被看重，你会想自己还需要做什么。”

　　戈贝尔也说，他当然并不是例外，就如他所说，“每个NBA球员都在乎自己的数据。”

　　渴望得到承认——抑或是证明怀疑者是错的——一直是戈贝尔前进的动力。他穿27号，不断提醒自己在2013年选秀中落到了第27顺位。浏览他在推特上的点赞内容，会发现他把批评和赞美都当做了燃料。这也是为什么爵士训练师在帮戈贝尔练举重的时候没包括上半身训练，因为知道他在Instagram发赤裸上身自拍的时候就会练了。

　　跟戈贝尔走得近的一些人认为，这种不安和虚荣的混合情感，源自他在法国长大的经历，他小时候身材瘦长，戴着眼镜。

　　“部分原因是他一直在努力摆脱高中时那个傻孩子的影子，”一位爵士知情人说。“这种状态是持续不断的，这是好事，但也是坏事。”

　　在这样的背景下，米切尔的成功营销和人气（尤其是与戈贝尔做对比），被爵士一些人视为敏感话题。管理层觉得与其说这是担忧，不如说是一种认知，但当戈贝尔在一场爵士大胜中统治比赛，而ESPN《体育中心》节目却都聚焦米切尔的一两次扣篮时，就会有些尴尬了。

　　然而，戈贝尔坚称自己不介意米切尔有自己的签名鞋，享受着他触不可及的营销机会。

　　“他是州长，不是市长，”消息人士这样调侃米切尔，称他经常会讨犹他球迷欢心，比如询问他们在国庆节去哪烧烤，或者有什么好看的高中比赛，而后他真的会现身。

　　就跟专业营销人士一样，戈贝尔明白米切尔有什么卖点：一位有魅力的年轻球星，打球华丽，出身新英格兰地区的名校，新秀赛季就拿了扣篮大赛冠军，权威经纪公司CAA很重视他的品牌宣传。

　　但戈贝尔也看到了米切尔在幕后的努力。

　　“很明显，很多事情对他来说发生得很快，但我认为他从来没有忘记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他说。

　　如果米切尔被看作是爵士的代言人，戈贝尔坚称他对此没有意见。

　　“我不介意多诺万比我得到更多关注，”他说，“我想赢球，就这么简单。再说，并不是说我就没人关注。”

　　“多诺万个性非常开朗，还有他打球的方式——比我更有趣，”戈贝尔补充道，“如果我是个12岁小孩，我也不想看该死的戈贝尔打球，而是看米切尔。我不想看戈贝尔扣篮和发球，我当然想看米切尔胯下运球过人，做疯狂的突破上篮和扣篮。”

　　“我完全明白这桩生意是怎么做的，我也没意见。”

　　爵士篮球运营副总裁丹尼斯-林赛和爵士管理层其他人都不认为他们必须在米切尔和戈贝尔之间二选一。无论对彼此，还是与管理层、教练组和队友的对话，他们俩都承诺一起前进。

　　“这不是像马布里当年跟加内特那种争夺球队老大的问题，”一位知情人说，“而是找出赢球办法的问题。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是他们都极强的斗志，他们都想赢，也知道自己需要对方。”

　　米切尔的新秀合同还剩一年，在他成为受限自由球员之前，爵士显然会给他开出顶薪。

　　而戈贝尔的合约谈判可能更复杂，因为他可能在2021年成为不受限自由球员，但今夏就有资格拿到超级合同，这可能会让爵士这个小球市球队陷入财政危机。但爵士明确了围绕他俩建队的计划，自3月11日他们在俄城的比赛被取消以来，他们的想法也没有改变。

　　“正如我们之前所说，我们希望能引进像多诺万和鲁迪这样有天赋和斗志的球员，”林赛说，“我们希望围绕他们建队前进。”

　　管理层甚至希望这场闹剧能让戈贝尔和米切尔之间出现更多建设性对话，毕竟他俩更衣柜挨在一起，但以前他们除了球队聚餐或外出活动，并没多少交流。

　　“当逆境来袭，它可以把整支球队团结起来，也可以分裂他们。”一位知情人说，“这就是现实，一切都取决于他们自己。”

　　米切尔对于他跟戈贝尔的矛盾引来了这么多关注表示遗憾，他说，“这影响了队友们的努力，”他还表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相信爵士会“把注意力集中在球队整体上”。

　　在被问到为什么他在过去三个月都没公开处理这件事，米切尔说他最初的情绪已经不是秘密，他也觉得没必要反驳The Athletic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可救药”的报道。



　　“我们球队内部都知道情况是怎么回事，”米切尔说，“这就是成长的过程。我完全可以在Twitter上跟人没完没了讨论这个话题，但我没必要这么做。队友和教练都知道我的感受，而我觉得一切都过去了，就这样，我也就言尽于此。”

　　米切尔和戈贝尔不可能突然变成密友。但对爵士来说，这并不是必要条件，他们个性完全不同，但在球场上互补，足以让他们成为NBA最有效率的双人搭档之一。

　　“我认为我们可以成就伟大的事情，这就是这件事的寓意，”戈贝尔说，“永远没有完美的事。有时候我们会很开心，有时候我们则会对彼此生气。”

　　“但只要我们作为人能互相尊重，把一切问题留在彼此之间解决，一切就会没事的。”